戴冠
七月十八,大吉。
静心殿内室,先皇第六子,大庆太子顾承干张开双手,由来福侍候着穿上那代表着身份的九爪龙袍。
大庆以玄色为尊,当玄色将人包裹住,仅剩的那丝稚嫩也彷佛都掩了去。
顾承干从镜中看着柏林手里捧着的十二冕旒有些微走神,直到柏林捧着上前来他才回过神来,转身接过冕旒捧在手里径直往外走去,柏林和来福对望一眼,连忙跟了出去。
外殿中只得太后、太师、摄政王以及太傅寥寥几人。
顾承干先朝着祖母行了礼,然后走到行礼的太傅面前把人扶起来,将代表着尊贵的十二冕旒放到她手中,低着头道:「请太傅给学生戴冠。」
这是逾越了,在场几人皆知,却没一人提醒。
花芷自也知晓,可看着在她跟前露出脖颈,连鬓角绒毛都清晰可见的小少年,她并没有多犹豫就抬手戴了上去,边仔细的给他整理边轻声行告诫语,「男子二十及冠,你却等不到那个时候了,从此之后你就是金口玉令的天子,你将和大庆的气运息息相关,大庆的子民都将由你来庇护,站直了。」
花芷拍了拍他的背,「不要怕,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,大胆的往前走,跌跌撞撞也没关係,受点小伤也需得忍住,太傅相信仓促成为太子都没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小六儿,今后也必会为大庆带来盛世,成为盛世明君。」
顾承干眨了眨眼,冕旒垂下的珠子遮住了他微红的眼眶,他本来是怕的,可现在他不怕了。
「太傅之言,小六儿不敢忘。」
花芷笑了,消瘦的脸颊因为这笑泛起了些许血色。
顾晏惜看了来福一眼,来福会意,上前低声提醒:「时辰快到了。」
顾承干微一点头,「太傅体弱,露个面即可,后边就无需再跟着了。」
在场几人皆曾经历过先皇登基,知道那一套下来有多折腾人,以花芷如今这好似风一吹就要倒的身体自然是受不住的,太子这般倒也不算特殊照顾,便是他不说,其他人也会要提上一提的。
如今这满朝文武对花芷的感情都很复杂,出色自然是没得挑,可也因为太出色衬得他们这些男人没用之极,且她还极知急流勇退,事情结束后至今不曾见她露过面,只听闻她如今就在太后跟前养伤,也有传言说于神医亲自医治都没有多大起色。
本来众人还半信半疑,可当听得动静他们回头,就见他们刚才还在琢磨的人穿着朝服走了进来,那量身做的官服此时晃荡得厉害,脸看起来比巴掌也大不了多少。
朱博文当即走了过去,止了她行礼边问,「可好些了?」
花芷朝着周围看过来的人点头见礼,「好很多了。」
「今日怕是不轻鬆,你这能受得住?」
「殿下允我半途走人。」花芷摸了摸左臂,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,她总觉得左手有点使不上力,应该是受伤之故……吧。
乐声起,朱博文不好再多说,低声嘱咐了一声不要逞强便回了原位,花芷和顾晏惜也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。
新君即位首先便是要祭天,花芷不过是站了片刻,跟着拜了三拜即被来福亲自扶上了回后宫的辇车,她也不拒绝这份好意,这些时日的放纵她已经觉得力有不逮了,只是不能亲眼见着山呼万岁的场面到底是有些遗憾。
回到宫中,和天坛对比起来这里显得格外清冷,一想到今后几十年小六都得绊在这地方她就想叹气,有时候真不能怨君王短视没远见,龟缩于这方寸之地,让他们如何看得更远。
康熙干隆屡下江南恐怕也是被那皇宫给憋的吧,花芷心里转着各种不着调的念头,说不得到时候她也撺掇着皇帝下江南去,不要以为天下就只有京城这么大。
唔,小六儿跟着她南下北上的,后又去了襄阳呆了数月,思想应是不会那般局限才对……
「参见太后娘娘。」
请安的声音让花芷回了神,她也朝着天底下最尊贵但也最寂寞的女人拜了下去。
太后虚扶了扶,「老远见着你就没动了,这是跑神了?」
「精神有些不集中。」花芷转开话题,「您这是……」
「出来晃荡晃荡,这宫中啊,太安静了。」
是啊,安静,连宫女内恃都远远的才能瞧见,花芷又对要在这种地方生活一辈子的小六儿心疼上了。
两个心思各异的人一前一后走在抄手游廊上,太后突的道:「待你身体养好了就成亲吧。」
花芷有些讶异,她一直以为对先皇遗命看得最重的就是太后,事实上有些时候她就是那么要求自己的,可这会……
「和晏惜同岁的孩子都七八岁了,他却还未成家,因为什么哀家心里有数,哀家怎会不心疼。」太后停下脚步,倚栏看着外边争相绽放的花朵,「于你也有愧,哀家相信就算你们成了亲也不会置新君于不顾。」
「请太后相信,臣毫无野心。」花芷同样看着那些一从从一簇簇的花朵,「臣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