绿竹心中一紧:“难道是皇后娘娘——”“总算你聪明。”苏尚寝冷哼一声,“你们应当庆幸,沐月人是倾国之色,有底气对抗荣宠一身的唐贵妃。否则,单凭你们这两个小人物,死了也不值得杭皇后多看一眼!”绿竹沉默不语,青萝也暗中盘算。“你们以为自己是棋子,我和柳尚仪是棋手。殊不知在皇后和贵妃眼里,我和柳尚仪同样是棋子呢?棋子之外有棋子,棋手之外更有棋手,关系交互错综复杂,层层叠叠,密密麻麻,一旦你踏入这张大网之中,谁能独善其身?”绿竹默然良久,叹道:“不错,你说的对极了,身在网中,没有选择。”言罢,她再无犹豫,主动伸手接过那套官服,面容不悲不喜,不卑不亢。青萝见她接了,便也接了。“想通便好。”苏尚寝心中一颗石头放下,重新坐回椅中。“去吧,回去好好休息,自明日起,由你二人专程往北五所送果。你们那位姐妹势单力薄,需要你们的帮助。”“是。”青萝和绿竹抱着官服退出,一路无言,回到住处时,被告知已换了房间。新换的房间虽不如礼仪房艾望远那间豪华宽敞,倒也干净整洁,适宜居住。望着崭新的床褥,绿竹怎么也笑不出来。青萝往那汤婆子里灌了热水,给她塞在手中。“来,暖一暖。”“嗯。”绿竹揣着汤婆子坐到窗前,垂目不语。青萝知她心事,坐到她身边,温言劝道:“你不要自责,即便你不出声,当时我也打算接受的。反正在这宫里,不是当别人的棋子,就是垫脚的石头。与其被人踩死,我倒宁愿当个棋子搏一把。”“嗯。”绿竹点点头,抬眸望向挂在夜幕中的明月,长长一叹:“棋子……莫说在这宫里,便是到了外面,大臣争锋,王位角逐,两国交兵,哪个不是将天下百姓视为棋子?只是大多数人身为棋子不自知而已。所以,既然不管在哪儿都摆脱不了棋子的命运,又何必挣扎呢?”青萝明白她又想起了七年前那场战争,想起了她死去的亲人,轻轻握住她的手:“虽然我们现在是小棋子,但是以后可以做大棋子,甚至有一天,从棋子转为棋手,那样,我们对人生就可以多一些掌控了。”“嗯。”绿竹回握住她的手,眼神重新点亮:“纵然步步维艰,但只要我们三个齐心协力,总能趟出一条生路。”当晚,青萝洗漱完毕,回床准备吹灯睡觉时,发现绿竹早已入眠,躺在那里睡得又沉又香。她细细回想,自打当了宫女后,绿竹就再也没有失眠过,夜夜睡得安稳。与初进京时的状态判若两人。不,不止。
她记得选拔之前绿竹很是挑食,大家一起吃饭时,绿竹总是只拣一样菜吃,可是当了宫女后,绿竹再不挑食了,不仅吃得多,她还吃得香。就连脸上气色,也较先前白皙红润了许多,开始有光泽。 突变只见树丛后面闪出一个人影来,正是那日在北五所被迫打赌的清瘦宦官。他看出二人神色慌乱,忙道:“姑娘放心,奴婢只是恰巧路过,绝不会往外透露半个字。”他平日里谦卑惯了,此刻在她们这两个小宫女面前,也习惯性的放低姿态。“谢,谢公公。”绿竹向他福了一福。他微微点了下头,走出两步之后,想了想又回过头来:“姑娘若用煤灰掺进粉中,怕是时间久了会伤肤,若姑娘信得过奴婢,等出宫办差了,奴婢去那胭脂铺里让人专门给你调个颜色深的。”“那自然再好不过。”绿竹喜道,“敢问公公贵姓,在哪里当差?绿竹好将买胭脂水粉的钱送过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