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皎愣住。
大庆脸上高兴的表情僵住了,一双小眼睛灵活地转来转去,但半天都没能说出什么合适的话。
最后还是刘老头拨开大庆,往前面凑了点,“老张?醒了啊?”
张爷又闭了闭眼睛,正在他们都猜测是不是又睡过去了的时候,忽然又挤出一句话。
“多大年纪了还抽烟,一身烟味。”
“是醒了。”刘老头气笑了,“你小心着,半夜我给你气管拔了。”
大庆这才松下心来,但瞥见旁边一愣一愣的白皎,心又紧了起来。
这关头,张爷的眼睛又朝白皎看了过去,“小月亮,是你送我过来的?”
白皎嗓子有些发干。
大庆和白初贺都跟他说过,张爷年纪大了,记性不太好了,刘老头那天也叼着烟,说人老了,是这毛病。
张爷把他认成小月亮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。
但不知道是不是病房的灯光太明亮,光线折进张爷的眼睛,让那对平常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此刻变得十分明亮锐利。
就像他第一次跟着白初贺到阴家巷那天,深夜的灯光下,张爷站起来问他“小月亮,你好点了没”的那时候。
那时候的张爷似乎难得精神了起来,站在灯下,身形不再佝偻。
一瞬间,白皎以为自己看到了四十来岁,精神尚好的张爷。
白皎挤出有些发干的声音,“嗯,我去看你,发现你倒在烟柜后面呢。”
张爷的眼睛大概是被顶灯剌到了,眼皮合上,眼珠在眼皮子底下转了转,胸腔里挤出一声笑。
刘老头在旁边开口挖苦他,“年轻时积的德都在这儿了。”
张爷闭着眼睛,伸出隻手来。
白皎不解其意,下意识地伸手握住,手指被张爷轻轻捏了捏。
张爷的声音仍然有些虚弱,“长这么大个儿了。”
刘老头也不挖苦他了,在旁边耸着肩膀笑,精明的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。
大庆眼珠子快转成地球仪了,愣是没吭声。
“那会儿没白疼你。”张爷抓着白皎的手,轻轻摇了摇。
大庆瞅着张爷状态还行,按了铃,护士和医生马上进了病房,簇拥在病床前问张爷现在的身体情况。
白皎和大庆刘老头一起退开了点,等医生检查完确定没什么大问题,才又凑了上来。
张爷刚醒,精神不是很好,被医生围着问了一大圈,眼底浮起明显的疲惫之色。
“累了?”刘老头在旁边问他。
“睡会儿,睡会儿。”张爷模糊不清地嘟哝了声,没过一会儿,呼吸均匀平缓了下来。
刘老头点点头,抓着张爷的被子往上提了提,“睡你的吧,没人烦你。”
等张爷睡得差不多了,他才转头,“我在这儿看着,这老头没啥事,你们该干嘛干嘛,该回家回家。”
大庆笑了笑,“怎么还过桥拆河呢,我也在这儿看会儿张爷。”
刘老头往大庆买的一堆东西那儿一扬脖,“不是还没吃饭呢么,全拿出去,一股菜味儿。”
大庆讨喜地和老头儿逗乐似的绊了几句嘴,拉了拉白皎,拿走了两盒盒饭,剩下的东西都放在病房里,一样没碰。
关上房门的时候,白皎往里面望了眼。
刘老头伸手调了调输液的滴速。两个干瘪的小老头,一个躺在病床上,一个拢了拢棉袄窝在陪护床里。
白皎回头,小声问大庆,“大庆哥,单子都签上了吗?”
大庆安慰他,“别担心,刘老头都签了。”
白皎犹豫了一下,他经常去医院,对这些手续也算熟悉,“不是要家属签才行吗,大庆哥你有联系张爷爷的家人吗?”
大庆望了眼病房,悄声道:“张爷一辈子没结婚,没子女,上头二老也早就走了,刘老头能给他签,没事儿。”
“哦。”白皎点了点头,但心里仍然有点担心。
他想起张爷那家小卖部门口堆的一箱箱货物,有些已经蒙上了不少灰。
现在网络发达,阴家巷这种老小区周边的配套也很成熟,张爷的小卖部看起来生意很一般,也就小区居民偶尔买买副食品,恐怕没有什么多大的进项。
白皎找了点委婉的措辞,“那住院的那些钱”
大庆是人精,一听就知道白皎是什么意思,噗哧一声笑了出来。
“阴家巷那一片的楼和商铺都是他的,皎儿你还担心他?我估计张爷说不定比你们家还有钱呢。”
“哦哦。”这白皎倒是真没有想到,吃了一大惊。
张爷平常抓着一个苍蝇拍守着小卖部,看着朴素的很,没想到原来其貌不扬,是个包租公。
“你别看张爷现在看着颤颤巍巍的,人年轻的时候可精神得很呢。”大庆边拿着盒饭边和白皎聊,“我们——我小的时候,张爷那会儿四十来岁吧,还没现在这么颤悠,长得跟吴彦祖老了似的,挺招阿